残阳沉落,泪海抚伤,心弦凝月,星辰茫然,碎影追梦,温暖难寻。
二零二零年的初春,呜咽的寒风涌着夜的黑,侵袭着这座安详的城。
老爸走了,带着他艰难地与病毒抗争的苦痛和未了的牵挂,抛下了他唯一的儿子和赌气回娘家的儿媳和孙子。
望着远去的灵车,我绝望地跪伏在地上,额头使劲地碰撞着路面,眼巴巴地看着老爸从我眼前消失。
一只孤鸟在灰褐的云层里哀鸣,它是在寻觅迷失的方向?还是在找寻失落的同类?那种落魄的样子恰似我同病相怜。
老爸没了,一个完整的家散了。
我端详着老爸的遗像,回忆老爸染上新冠病毒去世时痛苦的样子,他使尽最后一点点力气,紧紧地拽着我的手,很吃力的说:“国家……政策好……要好好……活……好好……过……。”
他紧紧盯着我的双眼,他每说一个字都是那样地艰难,他的眼眶里充满着泪水,眼神里充满着恳求,每个字像利刃一样扎在我愚昧的心房。
我十二岁那年,母亲得了急病,留下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。以后的时间里,我再也没有看见老爸的笑容。大多时间,他会一个人呆在阳台上怔怔地望着远方,自言自语的说:“我和你母亲在樱花树下相识相恋,樱花的芳香里有你母亲劳作的气息。”樱花是老爸和母亲相爱的见证。樱花开在春天,赋予美好的生活从春天开始。
好心的叔婶给老爸张罗介绍伴侣,都被他温和的挡了回去,他总是说:“等儿子长大了再说。” “等儿子成家立业了再说.”。
这一等,终于盼来了我成家立业;这一等,等闲的岁月里我稀里糊涂赌博成瘾;这一等,盼来了老爸的希望在困惑的岁月里煎熬,就像他那艰难地一生在离世前留下艰难的叮嘱。
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,可我还是一意孤行,赌输了想赢,赌赢了还想再赢,把我的愚昧无知驾驭在家的痛苦之上,一错再错,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!
一个幸福的家,一个温暖的窝,被我一点点的掏空了,妻子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回了娘家。
邻居张叔说,老爸从不进庙烧香拜佛,可有几次看到他在佛像面前磕头作揖,求菩萨保佑我迷途知返,改邪归正。对门刘婶也说,好几次看到老爸在母亲的墓碑前捶胸顿足,泣不成声,只听老爸说,儿子走了歪路,是他的责任啊。
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孝而亲不待。
老爸老了,一夜白了头,月光里映着他干瘪的身影。
老爸没了,他闭目在无痛的天国里。
我只想触摸他一丝丝微弱的气息,听我忏悔的言语。
我只想守候他来世的梦,还他今世的情。
我只想,只想抱紧余温的记忆,依着他的臂膀撒娇……
三月,樱花开了,一簇簇,一浪浪,呼前拥后,白里映红,红里透着晶莹粉靥的靓丽。樱花大道,芳香怡人,仿佛我看见了老爸和母亲相依在樱花树下。
武汉城终于解封了,昔日的黄鹤楼又在黎明的霞辉里更加显得庄重,巍然,炫目。
老爸,我买好了去温州的火车票。明天,我去把你儿媳和孙子接回家来,我们一家三口要好好活,好好过……